Sindom的盐焗小星球

你好呀!
我会在这里搞搞有趣的东西。

不得归

*演义而已

*李陵太复杂,跟着感觉写了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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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李陵从未想过自己会囚在异族这茫茫苦地。


  茄笛声断断续续,混合冷风夹杂来呜呜咽咽似的歌声,他实在睡不着。不只是这一夜,他是夜夜难安。老母妻女音容笑貌历历在目,却已两隔,但深得刻骨的记忆还是带兵不敌,想戴罪立功也无路可走。


  他是名门之后,正是年少意气风发,也曾轻骑逐鹿。八百骑兵,还不够......他心中这样想,大丈夫都愿建功立业,他自然无二,何况边塞战事渐渐吃紧,匈奴未平必是汉朝创盛世基业的一大阻碍。后来也确实顺利,他率领五千兵马在大军之后,但就在抽了空闲挑灯夜读兵书时,亲近的朋友悄来看他,实情暂无定论,但李陵听了话还是一惊,“运输粮草?这...”


  只是做后备,又怎么能真正发挥这些兵士的实力,他素来与军同心,也知道他们个个好汉,不该淹没在黄尘马蹄车辙的疲累中。情愿战死!


  李陵不是没有私心。他自认谋略出众,胆识过人,于是凭着一腔热血和耿直,他叩首向那武台殿中天子请求以少击多,仅率步兵五千深入。


  这一年他三十五岁。  


  之后栉风沐雨行军三十天驻扎,又让手下骑兵陈步乐赶回送去山川地势的图卷。但也说不清是时运不济还是其他,李陵遥望远处似是黑云密布,渐渐聚拢,前去打探的士卒只发现他们被团团围住。


  “是单于主力...”李陵心下揣测,已经觉得八九分准,可五千抵三万——没有哪个将领敢夸下这样的海口。他也只是愣住片刻,低头看着图上山川地势,朱笔圈点之处,再抬头面上已毫无惧色。他们人数算是极少,两相对比,匈奴看他势弱必定抢占时机直接攻来...没有时间再犹豫,他聚集军士朗声,“交战时,击鼓进攻,鸣金收兵——后方准备好箭弩。”他擦刀穿甲,把桌上才赶制出的不少箭矢拿起一支细看,数量差强人意,只要利用好,已经算是一大优势。


  他无暇顾及被派回的陈步乐,都城和边塞也算两地不通,自然更是不知道那人已被龙颜大悦的武帝封为郎官。他只知道千人性命系于一身,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。


  他冲在前侧,奋命砍杀。他心中已做打算,如果松懈一分,都有可能葬送这三千人,现在不过只是勉强御敌,不如且战且撤消耗对方,再寻门路。连日苦战,他头发早已散乱,只是牢牢挽起束缚在盔中。李陵抹了一把面上黄土,浅抿壶中浊水,抬手动作牵拉腰间伤口,让他肩膀轻颤。新伤未愈,怎么看都只说血流如注,但随行医官也保不准在这种林间穿梭泥中翻滚,伤口会不会溃烂。


  “负伤一处的人坚持战斗,两处扶车前行,三处以上乘车。”他是这样宣布命令不错,但自己身上有几处伤,几处贯穿也说不清。将士都知事态严峻,深中流矢两处三处坚持迎战的人不少,他又怎么能不做表率。李陵知道,自己现在不能倒下。他扯开布条用少许草药泥浆把手臂缠裹住,又烧红了箭头烧灼腰间皮肉...他咬牙,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让腰上伤口勉强止住血。


  但终究还是败了。


  匈奴退而又反,不知是什么打算。李陵从没想过是自己军中一个叫管敢的无名之辈,做叛徒到异族透露军机,他只是苦笑。本就只剩百余人,现在更是冲散不知何处去。正是无路可走之时,他叹气,韩延年在旁听到,拧起卧蚕眉轻声呵斥。李陵看他一眼,伸手拍拍对方肩膀低声道,“我知道。但...我们什么都没有了,箭矢也早已射光。”身边部下寥寥几人,手无寸铁,如何突围?


  韩延年性子比他果决勇莽些,平时相处算是自在,现在也要相互扶持走过一程。再往前,若是夜里所有人分散,或许有谁还能侥幸捡回一命。


  但是韩延年死了。


  死得并不壮阔,不是与匈奴人面对面对抗砍杀而死,也不是忠勇自裁,而是同其他无名兵士一样在骑兵追逐中了流矢,深入骨却未穿透。是李陵帮他剪了箭尾,但无随行医官,条件又实在极差,不过两三天伤口感染导致的高热模糊韩延年的神志,也模糊了凑在在李陵耳朵边那句话,“活着回去。”


  他活着,但是没能回去,也回不去了。


  屈辱至极,他投降时一口牙几乎咬碎,他自比越王勾践和赵破奴才勉强克制住自己,他差点抢夺面前匈奴士兵的佩刀拼个同归于尽。但他要雪耻,也要戴罪立功——李陵觉得自己还有一线机会,他有信心抓住。而不是所有故事都是英雄末路愤然而起,之后就犹如神助一路高升。即使有,李陵也不是那个被选中的英雄。事实就如同他口中,“没能回去,也回不去了。”


  不等他施计策展宏图,不等他反扑,武帝已一怒下杀了妻儿老母,是听闻他为匈奴操练将士,与汉朝作了敌。消息传来时,李陵怔住,目眦尽裂,那个操练士兵的是李绪,哪是他——他先是哭后是笑,面上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,像是一时之间失去神志。


  李陵觉得自己那些血都冷了,荒原上朔风吹,把一颗心也冻住,只掉冰碴子。明明汉朝仍存,天子犹在,但他突然像是没了家。


  他闷声力竭,泪都把眼前全蒙湿。他不知道前面的路该怎么走,身边没有暖帐炉火,只是牛羊的腥膻气冲到鼻腔让他头晕脑胀。李陵眼眶里的泪终于是滚下来,落在手掌中似是沸水飞溅。


  “不得归,不得归……”他口中嚅喏。


  


  
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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